第二十一次的生日快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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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的生日，随着我们长大，会什么时候失去意义，又在什么时候有过什么意义。以这些思考祝自己生日快乐。

二零二一年的第九天，星期六。九点半起床，读书，看直播，打游戏，做早午晚饭，听音乐，运动，思考很多东西。瞥了眼电脑屏幕的右下角，数字钟跳动，恰好是二零二一年的第十天。 二零二一年的第十天，离我出生，过去了整整二十一年。然而世界不会因为这一天而改变，我还是我，窗外没有烟火。 --- 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张图：过生日的重要性的高峰，在二十岁以前和七十岁以后。我对这个看法是认同的，且不提七十岁以后的事情，在几年以前，每次过生日都能兴奋很久，想着自己要什么礼物，卖什么蛋糕，吃什么馆子，又长大了一岁。只是随时间流逝，对礼物随便了，对甜食失去兴趣，晚饭去楼下的烤鱼就好，那种兴奋感渐渐淡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每年今天的一丝平淡的，或许有些欣慰的，感觉。 今年尤其。可能是过得够多了，可能是疫情期间居家枯燥了，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孤单一人度过，更可能只不过是长大了。 --- 仔细想来，在一月十号的日历上写上“生日”两个字，和在一月一号的日历上写上“新年”没什么大不同。从许多方面来说，生日和其他的节日一样，每年一次，少不了庆祝，只不过有些因人而异的成分而已。 这是讲一种***仪式感***。在时间里插一个标签，告诉自己，这一天是个好日子，时间前进了，你随着时间前进了。 在这一点上，生日和新年是两个很相似的概念，标榜***时间的前进***：日期从二零二零年变成了二零二一年，我从二十岁变成了二十一岁，我和世界都长大了一些。 --- 不过在这一层上，生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，独特的仪式感。在二十一年前的今天，我从宏观上开始存在，从宏观上有了意义，我的故事开始了。同样，在二十一年前的今天，我妈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，我爸一边着急一边开心，朝阳医院的某几个医生忙得焦头烂额，永和大王接了不少订单，这一天因我而独特。时间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是线性的，因此每一天都是独特的，只不过这一天，对我来说，尤其如此。 而新年则不同，一九九九年在过，二零零一年也在过，等到二五零一年，也是一样。时间是一条线，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条线段。每年的一月一日，世界告诉我，时间在前进；每年的一月十日，我告诉自己，我在前进。 因此，生日是一种个性化的仪式，纪念着你自己，也只纪念着你自己。在这一天，世界或多或少围绕你而旋转。 --- 这固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，但也是一件令人警醒的事情。 如我之前所提到过一样，每过一次生日，时间在祝贺你，你在前进，而时间也在告诉你，你该前进了。 于是，如果生活开始停滞不前，时间也好，世界也好，生活也好，在生日，在新年，出于善意或无意的提醒，就会一遍遍地警示着，询问着，同样的残酷的问题：时间在前进，你在前进吗？ 这样的焦虑，疑问，或自省，我固然会有。他人也一样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或许越来越多 - 这是另一个有趣的话题，我最近会思考 - 因此在这一点，没有人是独自一人面对时间的。 但同时，对于这个问题，生日并不是什么多特殊的日子。时间是一视同仁的，一天就是一天，他人有二十四小时，你也就有这么多，你的一天和任何人的一天都在以同样的速度过去。我认为应当做的，是认识到这一点，认识到每一天的独特性以及因此而生的相同性，把这种焦虑也好自省也好，相对负面的情绪，若有，分摊到其他的日子上，让这些更值得纪念，更值得开心的日子更值得纪念，更值得开心。 --- 话又说回来，如果每天是独特而又因此相同的，又何必要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地盯着生日这一年中的一天庆祝呢？ 讲一件过去的事，在我还未存在的时候的事。我爸在东北乡间长大，二十一岁之前没过上几天好日子，有哪几天吃过比稀粥要好的饭，一只手数得过来。每年他的生日，他爸，我爷爷，没法给什么其他礼物，会从村里买个鸡蛋给他煮了吃。 因此，对我爸来说，每年过生日是个大事情：有鸡蛋吃。有那么一年，我爸闯过祸，又从来身体弱只会读书，爷爷一怒之下克扣了这个鸡蛋，直到如今将近四十年，我爸早就拿来跟我开玩笑了，我爷爷还在后悔，没过得去这个坎。 诚然，我冰箱里有的鸡蛋可能比他们家一年吃的都多。只要我愿意，我一天煮两个鸡蛋来吃都没有任何问题。像我爸这样苦的日子，我，能看到这篇文章的人，应该都不曾，不会，不应过过。 对他，和许多和他有相同经历的人，来说，生日的意义在于每年有这么一天可以过得没那么苦。这是多么重大的意义。 但是，对我们，这样的意义是不存在的。如果每一天都能过好，又何必只过好这一天？ 不要让需要一个庆祝的理由成为你我庆祝的理由。 --- 我爸近年来对经济，金融，和投资的兴趣愈加热情。他认为这是研究人的学科，研究人性的学科，而他也的确是这方面的专家。虽然如此，他一直不打算让我读这方面的事情，读人性之深。他总是会提到一个词，少年老成，他不希望我成为这种词形容的人。 而我又很不巧地喜欢想事情。比如，现在，我在过生日的那天凌晨，去写这种东西。 所幸我所思考的，很多无关人性，而是相关于个性，和世界的现象性。基于我对自己的观察，对身边的世界的观察。 因此，我觉得，这或许只是一种多愁善感罢了，只是一个孤独的人在深夜中的呢喃。 也或许只是我长大了。 --- *Early morning, Jan 10 2021. At West Lafayette, Indiana. 21 years has passed since my birth. Happy birthday.*